故乡才有的年味

别岁依依似别人，脱然临去忽情亲。

寸金那惜平时值，尺璧方知此夕珍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钱钟书

时光飞逝，又是一年一度辞旧迎新的日子。今年的春节仿佛多了一些暖意，北上广深等大城市漂泊的人们匆匆返回故乡，如往年一般回到童年的回忆里。

随着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，如今的年味和从前也大不相同。犹记得小时候，过年最开心的莫过于放鞭炮和穿新衣。满桌的菜肴和满屋的亲人并不能打动孩子的心，而如今却能够体会其中的种种不易。以前，很多人家祖祖辈辈都住在一处，现在，家人大都散落在全国各地。烟花越来越美，新衣日日可买，而满屋的亲人恐怕一年只有此时能得见一回。满桌的菜肴，带着故乡的味道，也成了一种惦念。

湘菜馆虽然遍布全球，但这些年无论是在欧洲、美国，还是国内的上海、长沙，都尝不到家乡的味道。所以，春节最记挂的就是老家那一桌年夜饭。我的家，坐落在洞庭湖畔鱼米之乡，除了外地少见的各类鱼虾、数不尽的蔬菜，还有家乡才有的腊味。

年幼时掌厨的是外公外婆，依稀记得外公总是穿着厚厚的军大袄子，在屋外的院子里支起一只炉子，用小火慢慢地熬一锅汤。我和妹妹四处乱窜，逗弄小鸭子，或是去路口的杂货店买花花绿绿的零食吃。大人们聚在煤炭火桶附近打牌，嬉笑怒骂，一面数钱一面甩着老家独有的纸牌。

多年过去，如今掌厨的换成了舅舅们，下一代的孩子们都聚在一处玩IPad游戏，大家身上都穿着时兴的羽绒服，煤炭火桶已经被电炉取代，唯一不变的大概就是年夜饭那一道财鱼片和纸牌桌了。

过年，最大的意义大约便是相聚了吧。科技让人们之间的联络变得更容易，却并没有把我们的心拉近。微信里层出不穷的表情包和各种拼单凑单点赞充斥着家庭群，而真正一起坐在从前外公炖汤的院子里，晒着太阳，磕着瓜子，话家常的时候，内心的温暖和安宁才是无法言说的。

偶尔挤着公交地铁淹没在早高峰上班人群中的时候，我会想起老家过年时冬日的暖阳。小的时候，时光很多，日子很慢，时常埋怨湖南恶劣的气候只有夏冬两季。后来，外出求学，故乡真正只剩下了炎夏和寒冬。

再后来，故乡便成了过年的味道。故乡，是记忆里硬邦邦的小板凳，是慢慢熬着鼓泡儿散发着满屋香气的腊味，是火炉上烤得外焦内软香喷喷的糍粑，是湖区特有的菱角和荸荠，是亲人们一年年流失的胶原蛋白和逐渐增多的白发，是不变的乡音和“跑胡子”纸牌桌，是那一句“哎，可回来了”。

庭有枇杷树，今已亭亭如盖矣。（作者单位：中银国际期货）